三十五片月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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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五片月光
於欽接到消息，趕到醫院。
“沒事吧？”他步履匆匆，神色緊張。
不只是擔心林老先生的安危，更擔心黎梓的情緒。
黎梓朝著他搖搖頭，臉色卻有些蒼白。
於欽脫下外套給黎梓搭上。
兩人一道往病房裏走去。
腳剛踏進病房，黎梓眼前一陣黑，直直倒下去。耳裏傳來接連不斷地喊叫聲，越來越遠、越來越飄忽，像那斷了線的氣球飄到空中，漸漸渺小，直至消逝身影。
她暈眩過去。
再次醒來，已經是在病床上，身上換了藍白的病號服，有些微微褪色。
睜眼便看到了正牽著自己手的於欽，趴倒在床沿睡去。
她將手小心翼翼的抽出來，頭仍是有些微微作痛。
有些口渴，她撂過手，伸出去拿桌子上的水。
動作驚醒了於欽。
“你醒了？”於欽手掌已經變空，轉身替黎梓倒水過來。
“我怎麽了？”黎梓看著自己手上還打著點滴。
“醫生說你疲勞過度。”
黎梓喝了一口，於欽將杯子重新拿走放回那桌子上，扶她躺下，又替她蓋好被子。
“你怎麽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？”
黎梓躺在病床上，眼神直直的看著病房頂上的白熾燈，光不太強烈，弱弱的白光，並不讓眼睛感到刺痛。
自己發燒了？自己好像確實沒有感覺。
連軸轉的工作，好像讓她全然顧及不了任何事。
上一次發燒，身邊還是江思奕……
想到這裏，她突然流下眼淚來，放聲大哭。
這幾天，她多少次忍住了想哭的沖動，在這一刻竟全部爆發出來。
她哭的越來越大聲，臉通紅，簡直像個小孩。
門外的人緊了緊手。
於欽一把將她攬在懷裏。
他不知道黎梓為什麽突然情緒崩潰，他不問，他甚至私心地希望時間就留在這裏。
黎梓撲在於欽懷裏哭了許久許久，最後停下。
她脫離於欽懷抱，吸了吸鼻子。鼻頭也泛著紅。
門外的人已經離開。
此時點滴已經快滴完，於欽按了鈴，護士進來拔了輸液管。
黎媽聽到消息進了病房。
“你這丫頭，你到底在忙什麽？自己身體都不管了？這次，你說什麽都得給我回家，不準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。”黎媽態度強硬，眼裏卻是心疼。
於欽找了借口出了病房，好讓母女倆相處談話。
黎媽湊近才看到黎梓紅了的眼眶。
語氣軟了下來。
“怎麽哭了？”
黎媽開口一問，黎梓的眼淚又如同決堤一般，停不下來。
黎媽扭頭透過窗格看了看正立在門外的於欽的背影。
黎媽腦海裏不斷推想。
“失戀了？”黎媽拿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。
黎梓怔楞一秒。
黎媽看她一眼，擦幹了落到下巴的最後一滴，把紙巾扔進一旁的垃圾桶。
語氣有些平淡。“說中了？”
只說中一半，黎梓心裏想著。
“你這孩子，失戀了有什麽大不了，我們找個更好的。”黎媽語氣像是沒當回事。
接著把眼神飄向門外。
“小於喜歡你吧？”
黎梓沒否認。
“不喜歡？”
黎梓搖頭。
“那就好好和人家說，小於這孩子不錯，別傷了人家心。”黎媽拍拍她手。
黎梓對黎媽這反應倒顯得有些驚異。
“看什麽？”黎媽甩開她手，手指戳她腦袋，“就你們年輕人那點小九九，你媽還能不明白？”
黎梓看黎媽一臉得意的表情，笑出聲來。
氣氛終於輕松下來。
黎媽推開門，於欽依舊站在那裏，腿有些發麻了。“進去吧。”
說完話，黎媽回到林勁病房。
-
病房裏安靜的異常，病床上人的呼吸聲伴隨著黎爸的嘆息聲陣陣傳來。
“梓梓好點沒有？”
“好點了，小於陪他呢。”黎媽坐到他身邊，摘下手上那條手鏈。
黎爸覺得奇怪，這手鏈她跟寶貝似的，洗澡都不摘。
“你怎麽摘下來了？”
“女兒都分手了，我還帶著做什麽？”
黎爸倒是和黎梓一樣沒想到她這麽平靜。
黎媽對黎梓的婚姻大事向來是最上心的，過年黎梓把江思奕帶回家，她還歡喜了很長一陣。
“我們家這女兒阿，脾氣犟得很。”她收好手鏈，嘆出一聲。
“她長大了，你該讓她自己決定了。”黎爸拍拍她肩。
-
“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哭？”黎梓坐在床上，看著正在給自己削梨子的於欽。
於欽聳聳肩，遞過手裏的梨。
“我問了你會說嗎？”
見黎梓沒反應，他又接著說：“既然問了也沒有答案，何必多此一舉呢？”
黎梓緩了緩。
“我被拒絕了。”
於欽擦擦手，擡眼看她，臉上帶著笑。他猜到了，從前段時間她每天把自己困在工作裏的時候就猜到了。
“就這事？我不是也被你給拒絕了。”
“你怎麽還笑。”
“那我也哭一場？我倆抱著哭。來來來。”說這於欽就擺開手要去抱她。
黎梓一推，“沒正經。”
“剛剛不是也抱了。”於欽又坐回去，“你看看，衣服還沒幹呢。”
黎梓白他一眼。
袖口好像是有點濕答答的，於欽今天穿了件淺灰色衛衣，所以特別明顯。
黎梓這才覺得不好意思，轉開臉去。
於欽覺得好笑。起身把她身子一正。
黎梓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，卻發現於欽的臉已是近在咫尺。
“要不還是選我。”於欽聲音故作低沈。
黎梓下意識把他推開，卻不想一巴掌扇到臉上。
“哎喲，你幹嘛。”於欽吃痛的叫一聲。
黎梓看他樣子實在是很滑稽，哈哈大笑。
於欽揉揉臉，“說真的，你考慮一下？”
“考慮你個鬼。”黎梓掀開被子要起身。
“去哪兒？”
“看我爺爺。”黎梓頭也沒回就要往外走。
“一起去，等會我。”於欽也忙得跟著站起來，結果被凳子絆了一跤，椅子發出“咣當”一聲，黎梓這才向後看。
於欽淡定起身，把凳子重新放好，故作無事發生的樣子。
兩個人並行著來到林勁病房。
黎爸被醫生叫走，不在病房。
林勁插著呼吸機，面容卻是安詳。窗外偶爾傳來夜鶯的鳴叫，迷醉動人。
這樣過了一夜。
黎梓第二天中午去醫院時，林勁已經醒來。
整個人精神狀態像是好了不少，只是仍虛弱，不能多說話。
護士囑咐多休息。
晚上，黎梓帶著黎媽回自己家。
毛球等的急，還沒開門，便在裏頭叫，聲聲擲地。
黎媽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過黎梓家。
果然，又亂成一團，門口堆滿了快遞箱子。
黎媽一臉嫌棄。
毛球許久沒見黎媽，嗅不出味道，叫起來，黎媽嫌棄的撇開他，黎梓也很識趣，把毛球關進籠子裏。
毛球失去了自由，嚶嚶了幾聲，軟塌塌地團成一塊。
黎媽踏進房間，又是一頓嘮叨。
黎梓直對著毛球搖頭。
“我看你還是把這裏工作辭了，等爺爺好了就和我們回蘇城去。”黎媽又開始說。
“媽，你怎麽又來了？你女兒最近可又要升職了好不好。”
黎媽就知道她不肯，犟不過他，索性閉上了嘴。
驅身走向廚房。
多年廚房經驗告訴她——開過竈了。
“學會做飯了？”
黎梓抵著門邊，聽到這問題。
有些支吾。
腦子裏一下子想到了那天的那個吻來。
黎媽看她正放空，走出去。
“我和你說阿，你這家裏多打掃打掃，你看看你一個女孩子，家裏簡直臟、亂、差。”
黎媽越說越起勁。
黎梓環顧一圈——不是挺幹凈的嗎？也就是沙發上有三四五六七八條衣服罷了……
江思奕上次來的時候，似乎就是這個樣子。
她當時倒是神經大條，壓根沒註意。
黎媽一來，這房子裏的絮叨聲沒斷過。
接下來的幾天，黎爸黎媽輪著去醫院守著，有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守著。
黎梓白天上班，每天晚上也會去看看。
周末
林勁目前已經逐漸轉好，也不像之前一般不認人了。
黎梓陪他說話，能夠流暢的對答幾聲。
吃過中飯，於欽到了醫院。
林勁正醒著，和黎梓聊著天。
這是林勁醒之後第一次見於欽。他一眼就認了出來，這是當時那個學生，因為有天賦，他特別記著。
於欽捧著一捧花和一果籃來。
林勁歡喜滿面得招手迎他過來。
“是於欽吧？”
於欽攜手在一邊坐下，和黎梓並排著。
“倒是成熟了。”林勁的聲音厚重而慈祥。
“您還記著我？”
“你這鬼頭小子，當時在報告廳外邊攔著我不讓走，倒是難忘阿。”林勁伸出手去輕拍於欽，發出爽朗的笑聲。
於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，“當時年輕不懂事。”
江易海此時推開門走進來。
“老先生，還好吧？還有沒有頭痛的現象？”
黎爸起身迎他。
“好多了，還是要多謝江醫生把我這把老骨頭從鬼門關拉回來阿。”林勁瞇起笑眼，皺紋爬上臉，不斷延伸開去。
江易海也對著他笑笑。
肖柔此時也正站在門外，準備進來。
甜甜喚一聲，“姑父。”
江易海沖她笑笑，接著走出去。
“來啦？”黎梓見到肖柔從凳子上起身走過去。
“爸，媽，爺爺，這是我們組的實習生肖柔，這次多虧了她才能請動江醫生來做手術。”
黎媽一聽也迎上去，“多謝你阿，小姑娘。真是謝謝你。”
“來，喝水。”
肖柔招架不住這樣的熱情，趕緊接過水杯。
幾人在病房寒暄半天。
肖柔先行離開，黎梓送她到樓下。
“謝謝你阿，小柔。”
肖柔忙擺擺手。
接著上了車。
看到黎梓離開撥通了手裏的電話。
“餵，哥。”
“她狀態好點了嗎？”
“嗯，你為什麽自己不來看？還不準我告訴她其實是你請姑父來做的手術。”
“謝謝你了，下次請你吃飯。”
“那我要吃……”
電話被掛斷。
……
江思奕放下手，臉上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。
羅健在門外看著。
江思奕最近一直是這樣的狀態，半個多月前的晚上，江思奕酒精中毒倒在家裏。
他去的時候，江思奕倒在一堆酒瓶當中，整張臉通紅，整個人蜷縮在一起。
明明是個高個子，那天晚上卻看著那麽弱小。
這狀態很像高新迪去世的那天。
那天江思奕也是這樣喝得酩酊大醉。
一旁的手機上是和黎梓的通話——沒有撥出去的電話。
這情況，明眼人也知道是怎麽回事。
他敲敲門走進去。
江思奕見到來人，收起神情。
“下月月末的比賽你準備好了沒？”
“嗯。沒什麽可準備的。”
“嘴硬……明明那麽拼命的訓練。”
“你說什麽？”羅健的聲音小的像螞蟻，江思奕只聽見他在嘀咕，沒聽清內容。
“沒什麽。”羅健火速搖頭，像顆撥浪鼓。
“我一會兒出去一趟。”江思奕淡淡出聲。
羅健正撥弄著他桌上擺著的月歷本。
“好，你去吧，也沒什麽客人了。”
他知道他要去哪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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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沒事吧？”他步履匆匆，神色緊張。
不只是擔心林老先生的安危，更擔心黎梓的情緒。
黎梓朝著他搖搖頭，臉色卻有些蒼白。
於欽脫下外套給黎梓搭上。
兩人一道往病房裏走去。
腳剛踏進病房，黎梓眼前一陣黑，直直倒下去。耳裏傳來接連不斷地喊叫聲，越來越遠、越來越飄忽，像那斷了線的氣球飄到空中，漸漸渺小，直至消逝身影。
她暈眩過去。
再次醒來，已經是在病床上，身上換了藍白的病號服，有些微微褪色。
睜眼便看到了正牽著自己手的於欽，趴倒在床沿睡去。
她將手小心翼翼的抽出來，頭仍是有些微微作痛。
有些口渴，她撂過手，伸出去拿桌子上的水。
動作驚醒了於欽。
“你醒了？”於欽手掌已經變空，轉身替黎梓倒水過來。
“我怎麽了？”黎梓看著自己手上還打著點滴。
“醫生說你疲勞過度。”
黎梓喝了一口，於欽將杯子重新拿走放回那桌子上，扶她躺下，又替她蓋好被子。
“你怎麽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？”
黎梓躺在病床上，眼神直直的看著病房頂上的白熾燈，光不太強烈，弱弱的白光，並不讓眼睛感到刺痛。
自己發燒了？自己好像確實沒有感覺。
連軸轉的工作，好像讓她全然顧及不了任何事。
上一次發燒，身邊還是江思奕……
想到這裏，她突然流下眼淚來，放聲大哭。
這幾天，她多少次忍住了想哭的沖動，在這一刻竟全部爆發出來。
她哭的越來越大聲，臉通紅，簡直像個小孩。
門外的人緊了緊手。
於欽一把將她攬在懷裏。
他不知道黎梓為什麽突然情緒崩潰，他不問，他甚至私心地希望時間就留在這裏。
黎梓撲在於欽懷裏哭了許久許久，最後停下。
她脫離於欽懷抱，吸了吸鼻子。鼻頭也泛著紅。
門外的人已經離開。
此時點滴已經快滴完，於欽按了鈴，護士進來拔了輸液管。
黎媽聽到消息進了病房。
“你這丫頭，你到底在忙什麽？自己身體都不管了？這次，你說什麽都得給我回家，不準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。”黎媽態度強硬，眼裏卻是心疼。
於欽找了借口出了病房，好讓母女倆相處談話。
黎媽湊近才看到黎梓紅了的眼眶。
語氣軟了下來。
“怎麽哭了？”
黎媽開口一問，黎梓的眼淚又如同決堤一般，停不下來。
黎媽扭頭透過窗格看了看正立在門外的於欽的背影。
黎媽腦海裏不斷推想。
“失戀了？”黎媽拿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。
黎梓怔楞一秒。
黎媽看她一眼，擦幹了落到下巴的最後一滴，把紙巾扔進一旁的垃圾桶。
語氣有些平淡。“說中了？”
只說中一半，黎梓心裏想著。
“你這孩子，失戀了有什麽大不了，我們找個更好的。”黎媽語氣像是沒當回事。
接著把眼神飄向門外。
“小於喜歡你吧？”
黎梓沒否認。
“不喜歡？”
黎梓搖頭。
“那就好好和人家說，小於這孩子不錯，別傷了人家心。”黎媽拍拍她手。
黎梓對黎媽這反應倒顯得有些驚異。
“看什麽？”黎媽甩開她手，手指戳她腦袋，“就你們年輕人那點小九九，你媽還能不明白？”
黎梓看黎媽一臉得意的表情，笑出聲來。
氣氛終於輕松下來。
黎媽推開門，於欽依舊站在那裏，腿有些發麻了。“進去吧。”
說完話，黎媽回到林勁病房。
-
病房裏安靜的異常，病床上人的呼吸聲伴隨著黎爸的嘆息聲陣陣傳來。
“梓梓好點沒有？”
“好點了，小於陪他呢。”黎媽坐到他身邊，摘下手上那條手鏈。
黎爸覺得奇怪，這手鏈她跟寶貝似的，洗澡都不摘。
“你怎麽摘下來了？”
“女兒都分手了，我還帶著做什麽？”
黎爸倒是和黎梓一樣沒想到她這麽平靜。
黎媽對黎梓的婚姻大事向來是最上心的，過年黎梓把江思奕帶回家，她還歡喜了很長一陣。
“我們家這女兒阿，脾氣犟得很。”她收好手鏈，嘆出一聲。
“她長大了，你該讓她自己決定了。”黎爸拍拍她肩。
-
“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哭？”黎梓坐在床上，看著正在給自己削梨子的於欽。
於欽聳聳肩，遞過手裏的梨。
“我問了你會說嗎？”
見黎梓沒反應，他又接著說：“既然問了也沒有答案，何必多此一舉呢？”
黎梓緩了緩。
“我被拒絕了。”
於欽擦擦手，擡眼看她，臉上帶著笑。他猜到了，從前段時間她每天把自己困在工作裏的時候就猜到了。
“就這事？我不是也被你給拒絕了。”
“你怎麽還笑。”
“那我也哭一場？我倆抱著哭。來來來。”說這於欽就擺開手要去抱她。
黎梓一推，“沒正經。”
“剛剛不是也抱了。”於欽又坐回去，“你看看，衣服還沒幹呢。”
黎梓白他一眼。
袖口好像是有點濕答答的，於欽今天穿了件淺灰色衛衣，所以特別明顯。
黎梓這才覺得不好意思，轉開臉去。
於欽覺得好笑。起身把她身子一正。
黎梓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，卻發現於欽的臉已是近在咫尺。
“要不還是選我。”於欽聲音故作低沈。
黎梓下意識把他推開，卻不想一巴掌扇到臉上。
“哎喲，你幹嘛。”於欽吃痛的叫一聲。
黎梓看他樣子實在是很滑稽，哈哈大笑。
於欽揉揉臉，“說真的，你考慮一下？”
“考慮你個鬼。”黎梓掀開被子要起身。
“去哪兒？”
“看我爺爺。”黎梓頭也沒回就要往外走。
“一起去，等會我。”於欽也忙得跟著站起來，結果被凳子絆了一跤，椅子發出“咣當”一聲，黎梓這才向後看。
於欽淡定起身，把凳子重新放好，故作無事發生的樣子。
兩個人並行著來到林勁病房。
黎爸被醫生叫走，不在病房。
林勁插著呼吸機，面容卻是安詳。窗外偶爾傳來夜鶯的鳴叫，迷醉動人。
這樣過了一夜。
黎梓第二天中午去醫院時，林勁已經醒來。
整個人精神狀態像是好了不少，只是仍虛弱，不能多說話。
護士囑咐多休息。
晚上，黎梓帶著黎媽回自己家。
毛球等的急，還沒開門，便在裏頭叫，聲聲擲地。
黎媽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過黎梓家。
果然，又亂成一團，門口堆滿了快遞箱子。
黎媽一臉嫌棄。
毛球許久沒見黎媽，嗅不出味道，叫起來，黎媽嫌棄的撇開他，黎梓也很識趣，把毛球關進籠子裏。
毛球失去了自由，嚶嚶了幾聲，軟塌塌地團成一塊。
黎媽踏進房間，又是一頓嘮叨。
黎梓直對著毛球搖頭。
“我看你還是把這裏工作辭了，等爺爺好了就和我們回蘇城去。”黎媽又開始說。
“媽，你怎麽又來了？你女兒最近可又要升職了好不好。”
黎媽就知道她不肯，犟不過他，索性閉上了嘴。
驅身走向廚房。
多年廚房經驗告訴她——開過竈了。
“學會做飯了？”
黎梓抵著門邊，聽到這問題。
有些支吾。
腦子裏一下子想到了那天的那個吻來。
黎媽看她正放空，走出去。
“我和你說阿，你這家裏多打掃打掃，你看看你一個女孩子，家裏簡直臟、亂、差。”
黎媽越說越起勁。
黎梓環顧一圈——不是挺幹凈的嗎？也就是沙發上有三四五六七八條衣服罷了……
江思奕上次來的時候，似乎就是這個樣子。
她當時倒是神經大條，壓根沒註意。
黎媽一來，這房子裏的絮叨聲沒斷過。
接下來的幾天，黎爸黎媽輪著去醫院守著，有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守著。
黎梓白天上班，每天晚上也會去看看。
周末
林勁目前已經逐漸轉好，也不像之前一般不認人了。
黎梓陪他說話，能夠流暢的對答幾聲。
吃過中飯，於欽到了醫院。
林勁正醒著，和黎梓聊著天。
這是林勁醒之後第一次見於欽。他一眼就認了出來，這是當時那個學生，因為有天賦，他特別記著。
於欽捧著一捧花和一果籃來。
林勁歡喜滿面得招手迎他過來。
“是於欽吧？”
於欽攜手在一邊坐下，和黎梓並排著。
“倒是成熟了。”林勁的聲音厚重而慈祥。
“您還記著我？”
“你這鬼頭小子，當時在報告廳外邊攔著我不讓走，倒是難忘阿。”林勁伸出手去輕拍於欽，發出爽朗的笑聲。
於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，“當時年輕不懂事。”
江易海此時推開門走進來。
“老先生，還好吧？還有沒有頭痛的現象？”
黎爸起身迎他。
“好多了，還是要多謝江醫生把我這把老骨頭從鬼門關拉回來阿。”林勁瞇起笑眼，皺紋爬上臉，不斷延伸開去。
江易海也對著他笑笑。
肖柔此時也正站在門外，準備進來。
甜甜喚一聲，“姑父。”
江易海沖她笑笑，接著走出去。
“來啦？”黎梓見到肖柔從凳子上起身走過去。
“爸，媽，爺爺，這是我們組的實習生肖柔，這次多虧了她才能請動江醫生來做手術。”
黎媽一聽也迎上去，“多謝你阿，小姑娘。真是謝謝你。”
“來，喝水。”
肖柔招架不住這樣的熱情，趕緊接過水杯。
幾人在病房寒暄半天。
肖柔先行離開，黎梓送她到樓下。
“謝謝你阿，小柔。”
肖柔忙擺擺手。
接著上了車。
看到黎梓離開撥通了手裏的電話。
“餵，哥。”
“她狀態好點了嗎？”
“嗯，你為什麽自己不來看？還不準我告訴她其實是你請姑父來做的手術。”
“謝謝你了，下次請你吃飯。”
“那我要吃……”
電話被掛斷。
……
江思奕放下手，臉上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。
羅健在門外看著。
江思奕最近一直是這樣的狀態，半個多月前的晚上，江思奕酒精中毒倒在家裏。
他去的時候，江思奕倒在一堆酒瓶當中，整張臉通紅，整個人蜷縮在一起。
明明是個高個子，那天晚上卻看著那麽弱小。
這狀態很像高新迪去世的那天。
那天江思奕也是這樣喝得酩酊大醉。
一旁的手機上是和黎梓的通話——沒有撥出去的電話。
這情況，明眼人也知道是怎麽回事。
他敲敲門走進去。
江思奕見到來人，收起神情。
“下月月末的比賽你準備好了沒？”
“嗯。沒什麽可準備的。”
“嘴硬……明明那麽拼命的訓練。”
“你說什麽？”羅健的聲音小的像螞蟻，江思奕只聽見他在嘀咕，沒聽清內容。
“沒什麽。”羅健火速搖頭，像顆撥浪鼓。
“我一會兒出去一趟。”江思奕淡淡出聲。
羅健正撥弄著他桌上擺著的月歷本。
“好，你去吧，也沒什麽客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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